稍微整理了一下后我便和她出了门，今天她的衣服是比较富有“童话”感的西式学生装，还戴着一顶格子的圆顶帽，颇有上个世纪的味道。
路上本来是想问问她这几天干什么去了，但过分探究又让我觉得可能会是一种自我意识过剩的表现，便也就没有开口，我也深知我和她的关系相当微妙，说亲近绝对算不上亲近，可要说陌生，有未免有些做作，毕竟我是要探究和记录她灵魂的人。
不过路上她倒是随意地询问了我这两天的情况，在我说自己只是单纯待在家里的之后，她又像是个小大人儿似的让我要多和外界接触什么的。
所以说我在她印象里已经成了那种不愿意和外界接触的有社交恐惧症的人了吗。
这可真是个天大的误会啊。
“为什么突然想吃烤肉了？
“也没有特别想吃啦，就是觉得……吃烤肉比较适合聚餐吧。”
“两个人的话，还谈不上聚餐吧。”
“诶……啊，说的也是呢。”她笑得有些尴尬，接着慢慢别开了脸颊。
不过很快，我就明白了她这尴尬的笑容是从何而来了。
在抵达了目的地后，夜沫歆加快了脚步，近乎小跑地来到了商城最顶楼的烤肉店的门口。刚进去后，她便站在那里，冲着里面某个地方招了招手，而这个简单的反应却让我一下子就愣住了。
“抱歉呢，让你久等了吧。”夜沫歆走到了一个已经坐了人的餐桌前，苦笑着对那个人说道。
“还好啦，也没等太久。”
“嗯？喂，莫扎特同学，快过来啊。”
所有人不要这样叫我啊，尤其是在外人面前！很尴尬的啊。
我表情有些僵硬地走到了那边，两个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我身上，这令我很不自在。
可是为什么呢，我明明知道自己不是有社交恐惧症的人，但为什么这一刻还会觉得这样无所适从呢，坐立不安……大概就是最好的形容词了吧。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坐在那里的少女指着我，对夜沫歆问道。
“嗯，就是他。”
“诶，这样啊。”
少女那仿佛有些失望的语气让我很是不爽。连状况都没有搞清楚的我就这样被人随意地评头论足，感觉真是遭到极点了。
“对了，莫……”
“不要这样叫我了。”
“啊，对呀，抱歉抱歉。”夜沫歆耸了耸肩膀。“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朋友，钟凌珊，凌凌，这位是……”
“我叫肖斯，你好。”
那个女孩看着我微微点了点头后，夜沫歆凑过来推了推我。
“坐进去吧。”
“哦……”
一般的烤肉店都是这样的装修，座位是固定的沙发位，中间是烤炉桌子。那个叫钟凌珊的女孩坐在对面，而我和夜沫歆坐在一起，这样奇妙的感觉多少让我对这局面的不满消散了一些。
“凌凌，你点菜了吗？”
“就点了一些蔬菜，肉的话，你们来吧。”
“诶，你这是打算只吃素吗。”一边说着，夜沫歆一边拿起了桌子上的菜单翻看了起来。“莫扎特同学有什么想吃的吗？”
她是压根不打算改口了吧……
“我都行，没什么特别想吃的，也没有什么忌口。”
“是哦……那凌凌呢。”
“所以说我吃菜就够了。”
“还是要营养均衡嘛。”
只吃菜，是在减肥吗？
这个女孩看起来和夜沫歆不是一个类型的，但这单纯是从外貌上而言，虽然也是个很漂亮的女孩，但相比起夜沫歆的这种……乖巧清纯，钟凌珊看起来更像是个现代的女孩，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妆容都很是有时尚风范，是我这等俗人难以企及的。
黑色的长发之中还有几缕头发被刻意染成了粉色。
我和那个女孩都没有什么主意，夜沫歆也就只是按照菜单上的招牌点了一些肉类，然后笑着说不够可以再点。
而之后等待的这段时间，就是聊天谈话的最好时候了。
“凌凌，准备的怎么样了。”
“也就那样吧，反正下午再排练一会……”
“是明天吗？”
“嗯，是呀。”
两个人的对话我听得是云里雾里的，但我不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所以也无太所谓。
但显然夜沫歆没有忘记我，或者是出于某种目的原本就打算把我拉近这对话中，在聊了一会后转过头来对我说道：“我们下午去看排练吧。”
“排练？什么排练。”
“舞蹈排练，有兴趣吗？”
“诶，什么舞蹈啊。”
这个女孩子是学舞蹈的吗，看起来不太像啊……不过我没有说她身材不好的意思，事实上她和夜沫歆一样，身材都属于比较纤瘦的类型，只是和我认识的一些学舞蹈的人比起来，没有形体方面的那种……气质吧。
“宅舞，怎么样，有兴趣吗。”
原来如此。
困惑立刻就被解答了。
“我都行，无太所谓。”我随意答道。
“那就这样决定啦。”
“不过，对方可以吗……让外人去看什么的。”
“没关系的。”钟凌珊对我摆了摆手。“反正明天还要让更多的人看。”
“明天？是什么表演吗。”
“嗯，漫展。”
倒是也猜到了，毕竟能跳宅舞的地方不是那么多呢。
要在漫展上跳宅舞，所以为了保持一定的体型，现在连肉都不吃了吗。
真是够拼的啊，但就算吃的再多，明天也不会看出来什么的吧。
“所以，你是早就打算今天拉我出来了吗。”我半睁着眼睛对夜沫歆问道。
“唔……这个我也不清楚啦。”
“这算什么回答。”
“肖斯同学，是学音乐的？”钟凌珊突然问道。
“呃……是，啊，不过专业不是，也就是自己瞎玩。”
“什么乐器呀。”
“啊，小提琴……还会一些钢琴，但主要是小提琴。”
“厉害厉害。”钟凌珊做了个拍手的动作。“沫歆以前就很喜欢古典音乐呢，能找到这样的男朋友挺不容易的呢。”
“男、男朋友？”
“是呀，很不容易。”突然间，夜沫歆一把抱住了我的胳膊。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是我错过了什么吗？
“你们交往多久了。”
“唔……这要看怎么分了，可能在莫扎特看来，我们也才交往了几天。”
“……”
因震惊而沉默了几秒后，钟凌珊一下子笑了出来。
“行了，别逗他了，看给人家吓得。”
“心血来潮，就突然想看看会是什么反应呢，比我想象的要冷淡呢。”夜沫歆松开了我的胳膊后，有些失望地说道。
“不……没太反应过来。”
这个时候服务员把点的菜也都拿了上了，我不是那种擅长烤肉的人，不过看起来钟凌珊倒是很负责任的性格，虽然说自己不打算怎么吃，但还是主动帮我们烤起了肉来。
“沫歆和我说了，你现在在教她音乐是吗。”
教音乐？
夜沫歆没有说话。
她是这样和别人说的吗。
虽然我是反应过来了，但我还真希望在这之前她能够和我对一下“口供”。
“啊……嗯，是这样的。”
“诶。”钟凌珊发出了意味深长的声音。
之后的聊天中，两个女孩子还是会时不时地无视我，聊一些我压根就听不懂的东西，这让我注意到了，夜沫歆原来还有这样的朋友圈子，虽说是早就明白的，但还是很难想象，看着像大家闺秀似的她，也会和普通的女孩一样聊一些没什么营养的话题。
这期间钟凌珊对我貌似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也就是谈到某些话题偶尔捎带我一下。这很好，我还真是怕她问东问西的，牵扯到夜沫歆的一些话题，我还不太知道怎么好回答。
用餐期间，主要还是我和夜沫歆在吃，她就像自己说的那样，只吃了点蔬菜，其他的东西都没有怎么碰，老实说我觉得这样挺不好的，毕竟跳舞什么的，也是个体力活吧，还是多吃点好。
但说太多会被当成管闲事的，我还是不要太自我意识过剩了。
“服务员，买单。”
帐是她们两个人结的，当然，我不会不付我那份钱，只是因为只能手机支付，而我手机里恰巧没钱了，就说给夜沫歆现金，让她帮忙付一下。
“凌凌排练的地方就在附近吧。”
“嗯，大概走个五分钟就到了。”
“没问题吧，莫扎特同学。”
“啊，嗯……我都行。”
路上夜沫歆买了奶茶，我嫌太甜，而钟凌珊嫌发胖，但夜沫歆还是买了自己的份，虽然长得很娇小，可是胃口看上去却很大。
说起来这算不算是常态呢。
像钟凌珊这样的女孩，经常会因为身材而节食吧。
可是夜沫歆看上去一点也不胖，之前背她的时候反而觉得有些太轻了。
是因为生命快要结束了，所以……也不在乎饮食了吗？
我很不愿意这样想，我没有权利去认为谁是消极的。
钟凌珊排练的地方是一栋很普通的商业楼，似乎其中有一间舞蹈教室，因为今天是空闲，所以就借给钟凌珊他们了。
而我说“他们”是因为……
“抱歉啊，让你们久等了。”
上楼后我发现，舞蹈教室里已经有几个人等在那里了。
“这是凌凌的乐队朋友……”夜沫歆小声对我说道。
“还有乐队？我以为用电脑放BGM就好了。”
“貌似是说有乐队会更震撼，能加分。”
“加分？漫展上的活动不就是普通的活动吗。”
“唔，你知道B站吗？”
“知道。”
“貌似是有什么联动的活动，凌凌在B站上也有投稿，所以好像……其实我也不是很懂，总之很重要就是了。”
我对这些事情也和夜沫歆一样，不是很懂，平时并不怎么上B站，虽然知道有一些唱歌跳舞的人会在上面投稿，但具体是怎么样的我也没有太了解过。
“那沫歆和……莫扎特同学。”钟凌珊也模仿起了夜沫歆的叫法。“就在那边坐一下吧。”
“嗯。”
同样的，我对现代电子音乐也不是很了解，虽然自己偶尔会用电脑编曲，但也都仅限于古典音乐类型的，那个乐队的装备看起来好像很齐全，但很可惜，我没有办法像一些小说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那些键盘也好电吉他也好是什么型号的，多少钱之类的。
稍微休息了一下，待乐队把乐器调整好后，排练便开始了。
乐队很整齐地开始了伴奏，开场的前奏最吸引人的是那华丽的键盘音效，而当架子鼓和主音吉他都加入后，乐曲正式进入氛围。
是一首相当有冲击力的曲子，很符合我对现代流行乐的印象。
嗯，很阳光的G大调，四四拍。
“这是原创曲吗？”我小声对夜沫歆问道。
“好像不是吧，应该是什么动漫之类的曲子吧。”
也是呢，没有人跳宅舞会自己现编一首曲子吧。
不过我突然意识到，如果是乐队伴奏而不是录音的话，那歌词该怎么办？
正当我这样想着的时候，那边传来了钟凌珊的歌声。
“自己唱……吗，这也太夸张了吧……还是日文歌？”
“所以说凌凌为了明天的活动可是很尽力的。”
“呀……不是，一边唱歌一边跳舞，这是偶像干的事情吧，一般人可做不来这个啊。”
“刚开始是很困难，但她好像已经练了很久了。”
“练了很久什么的……有点强啊，这个。”
一边唱歌一边跳舞是一件比常人的想象要困难的多的事情，这一点我很清楚，因为以前也学过一些声乐，对气息的控制本身就很难，更别提还要跳舞了，没有相应的体能训练，是根本不可能扛得住这种强度的活动的。
不过也正如夜沫歆所说，看起来钟凌珊已经练了很久了，气息保持的很稳，也都在节奏上，舞步也都是干净利落，没有一点拖泥带水的感觉。
虽然这样说可能会冒犯到一些人，而且我也没有调查过和了解过，但总觉得……这已经快赶上专业偶像了吧。
嗯？好像键盘抢拍了，刚才那个小姐应该是一点五拍的延长吧，听吉他的话，应该是一个四分音符连着一个八分音符。
对这类文化没有什么了解的我，也很快就沉浸在了观赏之中，这算是一种对美的欣赏吧，看着适当的舞蹈动作合着节拍，是一件相当享受的事情，编排得当的舞步往往会带来很强的视觉冲击力。
啊，键盘又抢拍了。
这种歌有什么要着急的地方吗……竟然还会抢拍。
整首曲子下来差不多有三分多钟，最后一个长音结束后，虽然钟凌珊保持着结束的站姿，但是她很显然已经是气喘吁吁的了。
这时身旁的夜沫歆拍起了手，我也跟着一起鼓起了掌。
“还行，我觉得没有什么大问题。”钟凌珊对我们这边笑了笑，然后对她身后的乐队说道。“这样的话，我觉得再练两次应该就可以了。”
“刚才……键盘有两三个地方抢拍了……”我低声在夜沫歆耳边说道。
“真的吗？”
“嗯，有一个地方很明显，其他两个地方……还凑合。”
“这都能听出来吗。”
“又不是什么很难的音乐，这么标准的四四拍，而且有的部分还是以键盘为主，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夜沫歆很吃惊地点了点头后，望向了钟凌珊那边喊道：“凌凌，莫扎特同学说刚才键盘有两三个地方抢拍了。”
唔！
这个傻妹子在干什么啊！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我们这边，尤其是我们身上。
“是吗？”钟凌珊眨了眨眼睛。
“嗯。”说着，夜沫歆再次看向了我。“是这样吧。”
别看我啊！
为什么要把我置于这么尴尬的境地之中？
“稍、稍微有一点，但也不是很严重，就是有个地方不小心抢拍了……大概中间部分的时候……”
虽然乐队那边没有说什么，但我总觉得能感受到键盘手锐利的目光，就像在说“这家伙是来砸场子的吗”，再加上夜沫歆的称呼……我真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过对方也还是没说什么，就是钟凌珊让他们稍微注意一下。
而当第二次排练开始后，我急忙转向了夜沫歆。
“你刚才干什么啊。”借助着伴奏的响声我压着嗓音说道。
“怎么了吗？”
“你说出来干嘛啊，多尴尬啊。”
“不尴尬啊，如果他们真的抢拍了的话，就应该让他们注意一下啊。”
“我说啊……这不是显得我很自以为是吗，跑到这来找优越感什么的。”
简直就是自我意识过剩到极致了啊！
“没关系啦，这也是对凌凌的负责嘛。”
被夜沫歆这么一弄，我也是害羞的不敢直视他们了，只好低着头，也不怎么能听进去音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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